人体有内在的生物钟结构,在基因、细胞及组织器官(如心脏和血管)都有分布,以调节体内周期性重复出现(即生物节律)的生命活动。生物节律的调节中枢位于下丘脑视交叉上核内,即双侧视神经交汇处上方的神经元聚集区。
最早记录到的生物节律是1728年法国天文学家发现的含羞草昼夜开合节律。生物节律有长有短,长的如年、季节,人的生物节律主要是24小时昼夜节律,与地球的自转和绕太阳公转相适应,受光照、温度等环境因素的影响。生物节律紊乱会导致疾病的发生,尤其是心血管病(如高血压、糖尿病、冠心病、中风及心肌梗塞),以及失眠、肥胖、抑郁、失智、癌症等。
与生物节律有关的重大事件当属2013年的邵逸夫奖和2017年的诺贝尔生物或医学奖,均颁给了3位研究果蝇生物钟基因的科学家Jeffrey C. Hall、Michael Rosbash和Michael W. Young。生命科学领域成果的不断积累,推动了利用生物节律治疗疾病(即时间疗法)的发展。
已有大量证据表明,昼夜节律紊乱(即生物节律综合症)是心血管病的高危因素。夜班、缺乏睡眠或跨时差飞行等,很容易造成生物节律紊乱,增加急性心血管事件(如心肌梗塞、中风、心源性猝死)的可能性。在生活中,急性心血管事件的发病高峰多在凌晨,主要与该时段的心脑供血、供氧不足有关。
时间疗法
成年人若无健康问题,凌晨1点至2点熟睡时,血压水平最低,早晨睡醒时迅速升高,早上6点至8点达到高峰(即晨峰),随后下降,但仍维持在较高水平,夜间入睡后,血压持续下降至最低水平。血压的这种日夜变化规律若被打破,中风和心血管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也会显著增加。血小板聚集也有晨峰,表现为血液高凝和血栓容易形成,加重或刺激病情发展。
实验研究发现,生物钟基因突变与肥胖、2型糖尿病、动脉粥样硬化或血管炎症损伤、心肌结构及心脏泵血功能均有关联,对骨骼肌的结构和功能也有影响,这为时间疗法提供了佐证。
临床上,时间疗法主要用在降压药、降血脂药、降糖药、运动、饮食及光照治疗等方面,例如晚餐前服用降血脂药物、入睡前服用阿士匹灵,这有利于更好地控制餐后高血脂和晨起高血栓的可能,而睡前服用某些降压药则有利于达到最佳的睡眠低血压时相。时间疗法涉及药物的剂型、剂量、用法、使用频率及副作用,因此必须有医生的处方指导。需注意,并非所有研究发现都支持时间疗法的有效性和安全性。
与运动、饮食和光照有关的治疗,属于生活方式类时间疗法,主要用于代谢综合症、肥胖、2型糖尿病、抑郁、失眠和缺乏运动者,这几种情况都是心血管病的高危因素。光照疗法可用在缺少日光照射的抑郁症患者和夜间被过度光照者,若配合用褪黑激素(大脑松果体分泌),则可进一步增强脑的神经内分泌功能,影响胰岛素、甲状腺素、肾上腺糖皮质激素及交感神经(如心跳加快)功能,促进生物节律和心血管功能的改善。晨间和餐后运动也比夜间和餐前运动更能促进血糖、代谢稳态和生物节律的调控。
另有学者提出人际社会节律疗法,主要针对有情绪失调和生物节律紊乱的情况,如抑郁、倒时差及昼夜轮值,这种疗法强调通过稳定的社会生活节律来治疗心境障碍(如抑郁、恶劣心境、「双相情感障碍」,即躁郁症),以相对固定的社会生活线索(如休息、进食、运动)维持稳定的睡眠-觉醒周期。比较明确的是,许多心血管病患者有睡眠障碍、心境障碍、代谢紊乱和静态生活方式等问题,而这些问题的长期存在会进一步加剧心血管病的发展和恶化。
因此,有心血管病或有相关高危因素者都可以考虑时间治疗法,以促进心血管病的预防和改善。
中医视角
西医时间疗法仍属新兴的心血管病预防和管理疗法,中医时间养生学或时间疗法已有数百年的经验瑰宝。《黄帝内经》是现代中医时间疗法的理论基础,它以节气时令及运气学说为理论基础。中医认为,心血管病多由内伤积损、饮食起居失调、情志不畅、年老体虚及劳欲过度等造成,日久导致阴阳、脏腑、气血、津液失调,继而产生系列病理产物,阻滞气血运行,以致疾病发生。
《素问.四气调神大论》指出,「夫四时阴阳者,万物之根本也」,而「心应夏」则是「四时五脏阴阳」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心血管病四季皆有可能发病,冬季多见急性发作,「心应夏」强调在夏天时重视调理身体的自稳状态。「一年之际在于春」强调「春生」,人体在入春后就要适应阳气升发的变化,加强运动,促进筋骨舒展和吐故纳新,从而为全年的健康打下良好的基础。而「一日之际在于晨」则强调时辰的价值,有研究证实,辰时(早上7点至9点)进行气功运动(如八段锦)所产生的降血糖疗效超过酉时(下午5点至7点)。
心脑血管系统的生物节律性为医疗(尤其是药疗)和生活方式干预提供了时间窗口,科学的时间疗法,既有助于防治疾病,提高疗效,还可促进机体适应自然节律而达到最佳的生存状态。